第二十三章独行

傍晚，落霞满天。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大地还在向外喷着阵阵热气，风不大。崎岖的山道上，走来一个少年，正是周日返校的易文。他把装大米的口袋扎成行军的包袱背在背上。一边走路，一边挥手擦去额上的汗水，那长长的头发被大汗浸得很湿，全贴在额上、脸颊。上初二的第一个假期，爸爸帮易文剃了个光头。易文光着头顶着烈日参加了家里的所有劳动，没想到的是，从那时候起，原本清秀白皙的脸上发生了重大变化，他的脸被晒得黑黑的，这还不算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额头上冒出许多小包包来，摸上去还很疼痛。有人告诉易文，这叫青春痘。两个月后，新的头发长出来了，易文却不想再理头发了。他跟其他男同学一样，留起了长发，他想，这样可以遮住那些讨厌的痘痘。爸爸也允许他留，只是要求不能太长了，不然像个女生。在天气不热的时候，特别是有风的时候，易文还是挺喜欢自己的长头发的，因为那种长发飘飘的感觉很好。

从家里出发，大约要走四十分钟的路才能到达通镇的马路，然后再沿马路走五十分钟左右，就可以到达学校了。现在，易文正走在到达马路前的最后一座山上。大约三里路之下的山脚就是马路了。山路边散着一些村落，靠近小路边的一座瓦房里住着易文的一个同学，叫远刚。不过他刚进初中，就被大人叫回家去结婚了。易文和同学们很不太明白，刚入初中的孩子怎么就可以结婚了呢？但是人家就是结婚了，而且在大家升到初二不久，远刚就当上爸爸了。现在，这个年轻的爸爸正在家门口和自己的老婆打架。与其说是打架，不如说是打人。说也奇怪，原本身材并不高大的远刚，一年多来高了许多，也壮了许多。易文很不解，曾经问过父亲，父亲说，也许是他一年多来天天劳动锻炼的原因吧。远刚的媳妇很瘦小，二人的角斗很不协调，一个像头牛，另一个却像只羊。那个壮硕的身影轻轻地提着一个小不点，像个链球运动员，把妻子小小的身躯抡得溜溜飞转。易文站在路边，看得心惊肉跳，万一他手一滑，媳妇还不被扔出去老远？终于，仿佛从地上钻出来一声尖叫“啊”。易文远远看到远刚停下来了，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，双手撑着膝盖，把头往下低下去，再低下去，应该是在喘气。他媳妇则先是坐在地上，后来干脆倒躺下去，把双手向两边摊开去，紧紧地贴在地上。易文离他们很远，自然无法感知到什么更为清楚的情节，但他想，现在夫妻之间唯一能进行的交流，一定就是各自喘着粗气，悄悄地恢复生命力了。有一会儿了，易文看没有什么动静了，决定继续赶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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